刚，我的老伙伴啊!你现在又有了什么样的变化?你那心爱的女儿铁英该是长大成人，变成一个大姑娘了吧?而久别的湘江电厂又该是一种怎样壮观的景色呢?列车啊，你快快飞吧!飞吧!我的老伙伴们呀，快张开你们的双臂，准备迎接你们的老战友和新来的小学生吧!
    汽
    

车在弹痕累累的朝鲜的群山中穿行，车窗上不时地闪过一片片的枫树林，一看到山腰上那一排排的枫树，胡文发就想起牺牲的战友来。他觉得小马就像一棵生长在祖国原野上的枫树，和无边无际的森林比较起来，它是渺小的。但是那浩大的森林，正是一棵一棵的树木连起来的啊!它们没有鲜花那样醉人的芳香，却比世界上任何鲜花更美丽，尤其是在严霜以后秋风刺骨的季节。
    期 待
    ANTICIPATE
    三
    

个人出神地看着，心里充满了对生活的热爱。她们的心多么向往那自由的生活呀!多么羡慕那两只黄雀啊!什么时候能像它那样，自由地歌唱，自由地飞翔啊?等着吧，盼着吧?只要能活着出去，就能像那黄雀一样海阔天空地去飞翔了。那时候，哪怕天天吃糠咽菜，哪怕工作累得喘不过气来，哪怕艰难困苦，哪怕严寒酷热，哪怕不分昼夜的奔走，那也是至高无上的幸福。只要能和同志们在一起，只要能和亲人们在一起，只要能自由地斗争，纵情地说笑歌唱，那有多么幸福啊!
    “德
    

志哪!”张老汉一个人闷在屋里，近乎回想的说。好像他面前就站的是儿子，他这位做父亲的正在给儿子讲说什么老年人的心事呢。
    “德志哪!”张老汉从胡子底下吹出一口气来。“你走的时候我吩咐你什么来?你给你老子也争口气!我说，现下房子也有了，地也有了，还差什么呢?还差个名誉。人过留名，雁过留声，人家年轻人都能有个名誉，你也不要枉活这一辈子。你倒也听话，就到乡政府报了名，参了军。多亲们请了吹手。扭起秧歌，村长给你拉马护护蹬，妇女会给你唱歌戴花。参军光荣!给乡亲们立功!又喊又闹，连你爹也给乡亲们高抬了!不管怎么说吧，好赖你也升了班长，给家里捎了个口信，乡亲们也都知道了。可是你呀，这又快半年天气了，你一个字也没有写回来，到底儿你是怎的啦?……”
    这天起，张老汉就怀了个心事，他也不见乡亲们，也不到乡上打听儿子的什么。只要你是有心人，就会给爹捎信来，他抱着这个主意等了好几天，实在坐不住了，就到屯边大路口上转一转。
    孤 独
    LONELY
    四
    

小姐这无名的惆怅也是最近三四天内才有的。她的心变成一片薄膜，即使是最琐细最轻微的刺激——任何人的欢乐和悲哀的波动，都能使她的心起应和而发抖。静室独坐的时候，她感到冰窖似的悲哀;但混在人群里时，她又觉得难堪的威胁，似乎个个人都板起了得意的脸孔在威胁她。世界上只有她一个人是孤苦伶仃——她时常这么想。她渴望要有一个亲人让她抱住了痛哭，让她诉说个畅快;来上海后这三四天就像三四年，她满心积了无数的话，无数的泪!
    自
    

从我感到人生的寂寞以来，仿佛自己一天比一天更深邃地堕入了一个晦暗的窖子里。我固然找不着它的边缘，认不得它的止境，并且它也许是本来简直没有终极的!绝没有谁陪我到那儿去，绝没有谁在我的四周，绝没有谁走过这条同样的黑暗道路。这地窖子就是人生，有时，我听见一些噪响，一些人声，一些叫唤……我就摸索着对那些模糊的声浪走过去。但是我从来不能准确知道它们是从哪儿发出来的，我在那个围绕我的黑暗里，永没寻见过一个人，永没寻到一只手。
    她
    

惭渐地长大了，渐渐地开始认识她自己，一种新的无法形容的意识，像海里的潮水一样，当月圆的时候，从她心中卷过。她看见了自己，询问看自己，但是得到的答案没有一个是她所能了解的。
    有一次，在一个月圆的深夜，她慢慢地打开了门，羞怯地向外直看。月圆时节的“大自然”，像寂寞的素芭一样，正在俯视着酣睡的大地。她的强壮的、青春的生命在她身上跳动;欢乐和悲哀充溢她的全身;她达到了她自己的无边寂寞的边缘，甚至越过了这个边缘。她的心情沉重，而她说不出来!在这个沉默，忧伤的“母亲”的身边，站着一个沉默、忧伤的女儿。
    矛 盾
    CONTRADICTION
    歇
    

下来吧!沙滩是和暖的，泥潭是柔软的。让大地温暖你冰冷的身躯，让春光抚摸你劳累的筋骨。她好像听见死神在其冥冥之中低声轻唤着她的名字：
    “安歇吧，陆大夫!”
    啊。这么歇下来多么好，永远歇下来，什么也不想，什么也不知道。没有烦恼，没有悲伤，没有劳累。
    可是，不行啊!在那漫长道路的尽头，病人在等着她。她好像看见了，那病人正因双目刺痛辗转不安。她好像看见了，那病人在病临失明的威胁而暗自饮泣。她看见了一双望穿秋水的焦急的眼睛，在等着她，等着她的来临，她耳边只听见病人在绝望中的呼喊：“陆大夫!陆大夫!”
    （母
    

亲)强烈地预感到就要出事……
    “要被捕吗?”母亲问自己道。但是，她马上有点颤抖地回答，“也许还不至于吧……”
    可是她又立刻鼓起勇气，严厉地说道：
    “这回要被捕了!”
    她环顾四周，一无所见，头脑里各种念头像火花一般飘忽不定。
    “把箱子丢掉，——逃走吗?”
    “扔掉儿子的演说稿?让它落到这帮家伙的手里……”
    她把箱子紧紧地搂在身边。
    “那么——拿起箱子逃走吗———赶紧跑……”
    这些念头与她格格不入，仿佛是别人从外面强加给她的。这些想法使她心焦如焚，刺痛了她的头脑，像燃烧着的鞭子抽打着她的心。这些想法使她感到痛苦和羞辱，逼迫她背离自己，背离巴威尔，背离已经和她心心相连的一切。母亲觉得，有一种敌对的力量顽固地攫住她，紧压她的肩膀和胸口，损害她的自尊心，使她陷入致命的恐怖;她太阳穴上的血管直跳，头发根一阵阵发热。
    这时，她的心里产生了一股大得仿佛使全身都受到震撼的力量，扑灭了这些狡猾的微弱的小火星，威严地对自己说：
    “可耻呵!”
    她马上感到好过一些，变得非常坚强，又补充道：“别给儿子丢脸?他们谁都不怕。々
    她的眼睛遇到了一个人的忧郁胆怯的目光。随后，脑海里掠过雷宾的面孔。几秒钟的动摇好像使她的内心更加坚定，心也跳得比较平稳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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